當劉東生先生去世的消息傳來,很多人感到吃驚。因為,很多人都知道,73歲時,他去了南極;79歲時,去了北極;86歲時,去了南海;87歲時,還去了羅布泊。今年,他雖91歲,但很多人堅信他一定是健健康康、硬硬朗朗的。然而,3月6日這一天,很多人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事實:他,劉東生先生,2002年國際泰勒環(huán)境成就獎獲得者、中國2004年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,2006年歐洲地球科學聯(lián)合會洪堡獎獲得者,的確走了。他離開了他熱愛的地質事業(yè),離開了他熱愛的黃土,離開了他的親人、朋友和學生。然而,很多人,尤其是曾與他共事的人,在這樣的時刻,都忍不住想對其他人說些什么,似乎只有這樣,才能表達他們對劉先生的敬重和懷念。中科院研究生院的3位老師——林秋雁、何濤文和潘云唐就在其中。
他們作為中科院研究生院地學部的創(chuàng)始人,曾與劉東生先生有過密切交往,深知他的為人和教學風范。
新解20余年的老課程
何濤文曾任中科院研究生院地學部主任,林秋雁曾任研究生院地學部黨總支書記,劉東生先生在研究生院開課即是應他們邀請的,在課程的設置上曾經與劉先生多次討論。潘云唐是研究生院的一位教授,是《劉東生——揭開黃土的奧秘》一書的作者。據他們介紹,劉先生在研究生院任教近30年。
“自1982年起,劉東生先生在研究生院開課。這些年來,他無論社會活動、科研工作多忙,從不間斷給學生講課。給學生上課是他第一要務。有時,他從飛機上下來,直接趕到課堂,即便參加兩會,他也會請假給學生講課。”林秋雁說。
“《近代第四紀地質學與環(huán)境學》是研究生院由劉先生主講的課程,從1982年開設至今,課程名稱沒有變化,但劉先生卻常講常新。如1995年,劉先生講課時,主要以全方位的理念講述了第四紀的環(huán)境學與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的關系,同時,他把當年8月在德國召開的第14屆國際第四紀大會討論的最新內容也一并介紹給學生。雖然許多學生在本科時已學過第四紀地質,可聽了劉先生的課后,他們感到有許多問題有待探索。有時,劉東生在講課中,還會把自己正在開展的國際合作項目以及學術動態(tài)告訴學生,使這門近乎古老的學科不斷增加新意。
何濤文記得,1979年他與劉先生討論在研究生院開設“第四紀地質”課,并確定由北京大學的曹家欣與劉先生一起開課。隨著時間的推移,劉先生不僅自己講“近代第四紀的地質學與環(huán)境學”、“環(huán)境與文明”,還邀請其他院士講相關課程。如請劉嘉麒院士講授“新生代地質年代學”,朱日祥院士講授“古地磁與環(huán)境磁學”,丁仲禮院士講授“古氣候學”等。此外還推薦國外著名教授在研究生院講課。其中,包括美國馬薩諸塞州大學氣候中心主任Bridlly等人。
口試和開卷考學生
在劉先生建議下,每年期末考試,他的這門課與其他老師的課程考試方法完全不同,采用口試和開卷結合方法。每個學生先結合自己的選題,上講臺講10分鐘,即“作10分鐘學術報告”,然后,接受老師提問5分鐘。劉先生認為,學生從事研究工作就不可避免國際交流,需要鍛煉他們這樣的能力。
同時,劉先生設立大開卷考試,讓學生學會查資料。在開卷考試中,有的學生會鉆研許多科研問題,也會提出很多新問題。劉先生認為,通過考學生,自己可以從學生那兒學到一些知識。他亦可在下一學期中,補充新內容。他說,“這是教學相長”。
此外,劉先生還會把學生請到所里參觀和座談,讓他們有更多機會接觸實際。
“雖然這樣的方法需要很多時間,但劉先生不畏辛苦。如果40個人一個班,全班完成考試,往往需要一整天。他就這樣把科學精神、科學理念等貫穿于教學之中?!彼麄冋f。
在計算機普及的今天,新技術不斷出現在教學中,一些年輕人注重計算機技術,出現輕視野外工作的傾向。劉先生卻比過去更加注重野外實習課,在他的課程中,他經常提議帶學生去周口店、馬蘭臺地等地實習,對年輕人的觸動很大。劉先生認為,“不論技術如何進步,野外調查都不可忽視”。
拓展跨學科邊緣科學
在30年的教學中,聽過劉先生課的學生早已近萬,他說:“我不一定認識你們所有人,但你們可以告訴我什么時候聽過我的課,并把自己的專業(yè)方向告訴我?!?/P>
何濤文介紹,劉東生先生對發(fā)展邊緣交叉學科非常感興趣。研究生院先后5次編撰課程設置,劉先生每次都選取最新科研成果充實教學大綱。1982年到1987年間,劉東生曾多次與何濤文討論。當時劉先生就提到,第四紀地質學最早是1955年由前蘇聯(lián)專家帕夫林諾夫在北京地質學院講授,地貌學則由前蘇聯(lián)專家列別捷夫于1955年在北京大學講授,之后,北京大學于1958年專門辦了列別捷夫地貌學進修班。他說:“現在這門課我們來講授一定要講好?!痹趧⑾壬某h和領導下,如今,研究生院地質學的5個二級學科課程設置由原來的二十幾門增加到107門。而第四紀地質學學科,已由過去的1門增加到18門。
據潘云唐介紹,劉先生一生中有兩次研究方向的大轉換。第一次是他剛到中央地質調查所,領導希望他從事工程地質研究,但他認為,內戰(zhàn)期間毫無建設可言。他說:“我還是喜歡研究基礎地質。”于是他在中央地質調查所從事古生物研究,并取得了很好的成果。解放后,他認為國家在經濟恢復建設時期,為了滿足國家需求,他又放棄了從事多年的古脊椎動物研究工作而到劉家峽、龍門峽、三門峽等地從事第四紀地質研究,之后,一頭扎進了黃土高原的研究,再也沒回頭。